量子物质的许多行为令理论物理学家头痛。例如,高温超导体,其中的机理至今仍未被真正理解。某些磁性金属(如锰-硅合金),它们的电阻随温度的升高按照T1.5 的规律变化,而不象一般金属那样遵从T2 规律。当中子被紧紧压挤在一起,其中的夸克将失去它们的全同性,形成单一均质的流体——夸克-胶子等离子体;宇宙学家认为,这种等离子体最早形成于大爆炸之后的几微秒期间,而最近在美国Brookhaven的相对论重离子对撞机(RHIC)中,也观察到了这种单一均质的等离子体。上述这些量子物质有一个共同点,即在组成这些物质的粒子之间有着很强的关联。弱关联的材料,相对来说容易理解。我们可以从无相互作用粒子出发(如,理想气体),渐进引入相互作用,外推得到材料中粒子总体的运动行为。然而,对于强关联材料,例如高温超导体,不可能从“理想电子气”或“晶格振动之独立正则模式”的思路加以解释。
一个好的理论,应该不仅能说明已有的实验数据,而且能预言下一步所需进行的探索性实验。不幸,在强关联领域这类可靠的预言太少了。最近,在一篇评述文章中,来自英国的二位学者,Jorge Quintanilla和Chris Hooley,讨论了强关联研究面临的困难和可能的进展路径。上世纪60年代,英国凝聚态物理学家John Hubbard (1931-1980), 将量子场论中的费曼图方法用于固体中的多电子问题。他通过特殊类型费曼图无穷级数求和的办法,使(在计入电子间库仑相互作用时碰到的)发散困难得到了控制。进而,针对强关联,他写下了后来以他的名字命名的“Hubbard模型”。并且,正是Hubbard本人的计算,证明:存在Hubbard能带,以此可以更深入地理解莫特绝缘体(特指每个格点只有一个电子的材料);对它进行电子或空穴掺杂,莫特绝缘体可转变成金属。在Hubbard模型哈密顿量的表达式中,包含有电子在相邻格点间的跳迁项;另一项是:当两个电子处于同一个格点,由于它们之间的库仑排斥,所导致的能量升高。这一考虑,超出了原先对于电子仅有的“泡利不相容原理”限制,使得模型既简单又接近强关联实际。如果库仑排斥弱,则电子相对自由,材料表现为金属;否则,电子只能定位于原子格点,材料成为磁性绝缘体。
尽管持续40多年的研究努力,关于Hubbard模型的精确解却仅仅限于一维情况。一维严格解,虽然给出过有价值的预言,但对于理解实际固体材料来说,其作用仍是有限的。即使使用计算机,也很难进行二维或三维模拟。因为计算的工作量随格点数的增加而迅速增加,以至于迄今只能模拟4×4个格点的简单系统。然而,在实验方面,捕获在光学晶格(用交叉的激光束产生)中的超冷原子,也可以用Hubbard模型描述。这启发人们,通过测试超冷原子在光学晶格周期势场中的行为,研究固体晶格中的电子运动。这里需要提及三点:①电子是费米子,而大多数超冷原子是玻色子。②超冷原子实验的温度区间是nK量级,与材料应用的环境差异大。③光学晶格周期势作为位置的函数,其变化规律不同于固体晶格势。
超冷原子实验最近取得了可喜进展:在超冷费米原子气中,借助于磁场,感应出了排斥相互作用。进而,突破性地展示了其中的“金属-绝缘体相变”。超冷原子实验的优点是:清洁无杂质,以及晶格完善。因此,实验展示的是纯Hubbard模型所对应的结果。这些结果不一定适用于实际材料(如高温超导体,它既有杂质,晶格又不完善),但由此得到的精确解、相图,以及关于新实验和新理论路径的建议,必将使现代物理的诸多分支受益。
(戴闻 编译自 Physics World,2009,6期:p32-37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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